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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你对话丨与北大考试研究院院长一起解读2020高考志愿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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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日,我与北大考试研究院院长秦春华做了一场关于高考后填报志愿和未来前途发展的直播对谈,一起为广大高考学子解读2020高考志愿选择。以下为演讲文字实录:

俞敏洪: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了,相信今天坐在镜头前面的大部分人,可能就是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同学,还有可能是你们的父母。

高考是人生中的大事,现在终于尘埃落定。很多学生冒着暴雨或冒着酷暑去参加考试。总而言之,高考对很多考生来说是一场考验,这个考验还不是自然气候的考验,而是我们经过12年的学习,最后要通过高考这样一件事情,来汇报我们的学习成果。

不管是你考得怎样,分数可能已经不能改变了,自己考得好坏,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高考结束,我相信所有考生最关注的问题,可能就是高考志愿的填报了。因为高考志愿填报这件事情,其实跟高考一样重要,高考分数的高低决定了我们到什么样档次的大学去学习。但是填报志愿这件事情,可能就决定了我们人生大概会往哪个方向走,我们会固定在哪个领域的爱好上面。尽管有数据表明,我们有很多大学生,甚至超过一半,在大学毕业之后,其实并没有从事跟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但是我们认为,在大学选择一个专业,以及在这个专业中所学到的东西,和你未来的人生发展道路,以及你未来的工作选择,依然息息相关。

比如说,以我为例,我现在其实用英语的时候很少了,尽管我是北京大学英语系毕业的。但是英语系毕业以后,我确实也以英语作为我人生发展的职业了,因为我留在北京大学当助教,当老师,工作了六年多,接近七年。后来出来做新东方也是以上英语课为主。但是后来随着人生道路的发展,就不教英语了,变成了管理,要学管理学、学领导学、学商业、学市场、学资本运作、学上市公司,这些东西跟英语没有太大的关系。尽管英语还能帮助我,在世界舞台上进行工作交流和业务洽谈的时候,还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即使不懂英语的人,比如说福耀玻璃的曹德旺,尽管英语大概不太会讲,但是人家在美国建造了很好的工厂,促进了两国技术、工人、产业交流。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在大学所学专业教会你的是方法论和人生态度。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认为选专业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因为选择了你所喜欢的或者你最后学习起来特别感兴趣的专业,你的大学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和你选择了一门勉勉强强就是为了考试或者就是为了拿到一张毕业证书,平时对这个专业完全不喜欢,老师上课你也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就浪费了你的生命和浪费了你在知识领域上的投入。

今天我们跟大家交流一下,我们在进大学以前专业怎么选,当然我们还要涉及到当你进了大学以后,应该如何来度过自己的大学生活。

今天我们请到了一位分量特别重的嘉宾,这位嘉宾也是我的朋友,也跟我一样是北大毕业的。 今天我们围绕北大的招生、北大的话题,来谈论一下人生的选择和发展。我觉得北大的选择或者说我们的看法,也能够代表大部分学校招生录取和大学生活差不多的一个路径。所以我相信从我们的对话中,各位网友还是能够学到很多东西的。

今天坐在我边上的这位帅哥,是北京大学考试研究院的秦春华院长。秦春华院长,曾经是北京大学招生办公室主任,当了几年招生办公室主任?

秦春华:四年。

俞敏洪:当了四年的招生办公室主任,所以他对北大应该录取什么样的学生,这个学生应该是什么样的素质,进北大以前应该做什么样的准备,到北大以后应该做什么样的准备,是有着非常深刻的一线的领悟和体会的。

同时,秦春华院长也是北京大学经济学的博士,现在又任北京大学考试研究院院长,所以说是一位德才兼备、才学俱佳的老师。

我们今天要来跟秦春华院长一起聊一聊北大招生录取的事情,对于现在新高考下,各种考试形式共存的前提之下,北大对录取新学生到底是怎样的看法和态度。

你要不要先对网友说几句?

秦春华:好,谢谢俞老师的介绍。

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非常高兴今天能够有这样一个机会和俞老师在一起探讨高考志愿填报以及人生选择的一些重大问题。这对于我来讲也是一个特别的机缘,因为我和俞老师是校友。而且还有一层特殊的关系,俞老师可能不知道,我是新东方最早的一批学员之一,昨天我的一个伯克利教授朋友跟我说,他说他是新东方最早学GRE的,他是1995年的,我是1994年的。

俞敏洪:那个时候我还亲自教书。

秦春华:对,所以今天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和俞老师在一起对话,我觉得特别开心。

俞敏洪:太好了,不过我们今天不是来介绍新东方的,尽管秦院长在1994年的时候曾经当过我的学生,但是大家看我们俩年龄差不多,因为当时我还很年轻,当时我只有30出点头,你们大概20多岁,最后我从北大出来做了新东方,人生道路有多种选择。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当了四年北大招生办主任,因为高考分数线是不能松动的,我相信,能进北大的人一定要在某个分数线之上才能进来,这个是在中国保证学生公平竞争的一个最基本的前提条件。

秦春华:必须的。

俞敏洪:必须的。但是在这个分数线之上,我们录取什么样的学生,其实北大就有选择了。因为只要在分数线之上,我就可以挑更加符合北大气质的或者我认为更加有发展潜力的学生,每年填考北大的学生一定是多于实际上我们要录取的学生的。在这个意义上,我想问一下, 在你心目中,在已经达到了北大录取分数线之上,北大录取学生的要素是什么?

秦春华:这是一个特别好的问题。实际上,那些年我们在做自主招生选拔的过程中,高校是有比较大的自主权,可以在学生录取的过程中,能够对学生有很多主动性的挑选。因为那个时候不完全依赖于学生的高考分数,那个时候我们探讨的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就是北大到底要招收什么样的人?我们当时也列了很多很多的标准。我们怎么样研究这些标准呢?我们就想历史上北大出了那么多优秀的人,他们身上的特质都有些什么?

不瞒您说,俞老师,那个时候我们也把您作为一个(俞敏洪:作为一个录取失败的案例。)人生道路可以获得成功,或者说可以实现为社会去做更多贡献的这样一个案例。当然,还包括很多很多的案例,我们来做研究。我们那时候大概得出来这么几个要素,就是 北大的学生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思想,面对同样的一件事情,你必须有自己独到的观点,而这个观点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们经常开玩笑说如果有10个北大人在一起就一个问题发表意见的话,最后可能有11个不同的观点。

俞敏洪:我想你说的独立思想一定不是偏激的思想吧?

秦春华:不是。

俞敏洪:因为现在很多学生把所谓的特立独行、偏激、要故意的与众不同,作为自己独立思想的标志,你觉得这种方向不对?

秦春华:当然不对。

俞敏洪:你讲一讲 北大的独立思想到底是怎样的定义?

秦春华:理性的,他对事物有批判思维,他会从对事物本身的认识上得出来自己的判断,而这个判断不唯书、不唯上,只唯真理,是我们自己的。就是说你所有的观点是从你自己角度出发的,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标准。

第二个,我们觉得 北大的学生一定是要有很强的社会责任感的。

俞敏洪:这个特别重要。

秦春华:北大的学生做一件事情大概不大会主要是从自己去考虑的,他一定要有一个更远大的目标,他要为了社会,为了人类,甚至为了世界,他要去做(贡献)。

秦春华:你怎样看出来?当你面试学生的时候,或者和学生接触的时候,你能够感觉到这个孩子是有社会责任感的?

秦春华: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们慢慢地积累经验,我们从他过去的经历,从他过去参与学校里面的活动,不光是他是不是当了班长,当了班干部,而是从他各种各样的活动当中看他的表现。另外,我们跟他谈,从这个过程当中,就会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在和别人交往的时候,他抱着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我再告诉你一个我们那时候观察学生的小秘密,因为那个时候是有很多家长陪着学生一起来的,我们只要看看这个学生和家长在一起的态度、坐姿,一切的行为。

俞敏洪:沟通方式。

秦春华:对,我们就完全可以知道这个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

俞敏洪:孩子不知不觉暴露了自己的个性或者说责任感、行为习惯。

秦春华:是这样。

俞敏洪:但是北大的钱理群教授说过,现在越来越多北大的学生变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也有这个感觉,确实有一些,不是很多,北大的学生确实更加关注自己的成功,自己的进步。刚才你说的,当学生会主席、当班干部,目的是为了争取更多的资源和好处的学生也有。

我们北大在四年教学中,我们的教授、行政体系、刊物和宣传,是怎样来敦促我们的孩子有更多的社会情怀和社会责任感?这些年在这个方面我们北大是怎样做的?我一直认为只有真正培养出有社会责任感和有情怀的孩子,跟他的专业没有关系,他的专业当然要学好,他未来取得自己的成功才有更大的余地,为社会做贡献才有更大的可能。你觉得 北大的教授、北大的风范,是怎样在这方面体现出来我们对学生的培养和关怀的?

秦春华:我觉得这个问题特别特别重要,也是我最近一直在反思的问题。我承认钱老师所说的是事实,而且情况可能比他说的还严重,现在不只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且是粗鄙的利己主义者。但是北大作为一个教育机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在过去北大刚刚开始成立的时候,也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北大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俞敏洪:北大本来就是一个兼容并包的地方,我觉得兼容并包并不意味着清一色的都是清教徒或者清一色的都是道德分子,那更加可怕。

秦春华:对。

俞敏洪:我觉得有这样那样不同行为的思想的学生,也是很正常。

秦春华:对。

俞敏洪:但是我觉得在主流上面,之所以北大后来有那么多人才,就是因为包容。但是我认为这个包容是有方向的,希望更多的人往更宏大的,往生命更好的方向去走。尽管我很热爱北大,但是现在去的不多。北大跟别的大学比优势是什么?

秦春华:还是希望你多回母校去看看。我记得我当时刚进北大的时候,去老师家里面吃饭,他会说我还不错,我那时候很谦虚,说还差得很远。后来我老师的爱人说你现在这么说,到了二年级的时候,你北大学生的狂气就会出来了。我那时候还不相信,我还告诉自己说即便是到了二年级千万不要有。但是后来发现,北大学生不是说狂和傲,真的是有一点点和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样的。当然我也没在其他大学里生活过,但是从我的观察来讲,可能北大学生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点特质,我想您一定记得谢先生讲过的那句话,就是 一旦你的胸口上佩上北大校徽,立刻身上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我想它是伴随你终生的。这种责任感怎么来的?我觉得更多的是从先生身上得来的,先生没有特别正襟危坐地给我们讲各种各样大道理,但是他就用他的行为,他的风范,他的学识,告诉我们做人是什么样的。

我只举一个例子,毕业了以后我写了一本书,请我的导师写一个序言,我的导师那个时候眼睛已经很不好了,但是他一笔一画地给我写下来。写完以后,专门给我写了一封信,告诉我说“春华,你的这本书的内容我不是特别的了解,所以我给你写了一些意见,如果这些意见不对,你可以告诉我怎么修改,没有任何的问题。”我到现在为止,还记得这封信对于我重大的影响, 我的导师是非常著名的经济学家,他对他的学生出的第一本书写的序言,是如此的谦逊。

俞敏洪:我觉得这个好像也是北大不少老师的特点。

秦春华:您遇到的老师更多,是这样的。

俞敏洪:我也想起了我的导师,我的导师是英语系的主任李赋宁教授,是非常有名的大家。最后我选的是他的毕业论文,他就要求我必须用英文写,我写了大概接近90页的英文论文。他在我写作的整个过程中间各种指导,不厌其烦,应该是五易其稿。最后要求我没有任何语法错误,没有任何逻辑错误,才能够过关,这件事情折腾了我差不多一年。但是他并不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指责我、训斥我,而是我犯了错误以后,他非常认真地在边上慢条斯理地告诉我为什么这样改,应该怎样改,真的让我感受到当时北大这些老教授的为人风范和学识风范。

秦春华:是这样。

俞敏洪:这个给我们后来的学习,包括人生,是一个重大的影响。

另外一个,我觉得同学之间的交流,刚才你提到了为什么到了大二大家会开始狂呢?其实不是狂,因为到北大,教授有的时候也挺狂的。但是教授狂不是对学生的居高临下,也不是对学生不理不睬。而是什么呢?他要用他的那种气质来跟学生进行一种良好的沟通和交流,因为你没有这种良好的气质,学生不会服你的。第二个,从老师心里来说,他是把学生当作自己的朋友看的,当作自己的弟子看。因为我在北大也当过六年老师,因为年轻,没法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弟子看,但是当作朋友看是没有问题的。

另外,北大的气脉其实是不断的。

秦春华:弦歌未绝。

俞敏洪:人文气,包容大气,这个不仅仅是因为校园环境的影响,因为北大校园环境比较优美,更多的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影响。我记得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之间的影响,激烈的观点交锋甚至冲突,互相之间在冲突之后谅解,同学互相之间的砥砺,我觉得是非常非常多的,我相信今天这种作风也还是在。 你在当学生的时候,从同学身上学的最多的东西是什么?

秦春华:最直接学到的就是你遇到这么多优秀的人, 每个学生都比你优秀得多,他身上闪光的地方激发了你无穷的学习和奋斗的决心。另外一方面,其实这种同辈之间的学习和交流,对人的提升速度是非常快的。

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大学毕业已经二三十年了,这个时候我们回过头来看,我们很多的朋友,和我们依然保持着亲密关系、紧密关系的朋友,是那些大学的同学,是那些大学的伙伴。当时我们上学的时候成立了一个小的学生社团,一个小的创作团体。现在25年过去了,这个小团体还在,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俞敏洪 :对,我们当时在北大成立的一个团体,到现在还有各个微信群,互相之间思想依然在发生冲突和碰撞,但是大家并没有因为发生冲突和碰撞就退群,互相打架。我发现很多其他的群,互相之间撕得非常厉害。 北大互相不是撕,是一种争论,一种互相之间的据理力争,这种情况比较明显。

你说得非常对,包括我后来做新东方最后做成,也是因为北大的同学回来一起帮忙做。这个是北大求同存异作风的很明显的体现。比如说王强、徐小平,他们回来跟我做新东方以后,天天打架,但是这个打架没打散。为什么呢?因为大家对最基础的价值体系有一种认同在里面。

秦春华:因你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大家就认同了。

俞敏洪:对,还有北大的背景在后头,大家对北大的认识。

我进北大的时候,因为我是一个农民的孩子,进到北大以后特别痛苦。为什么呢?因为发现周围的同学要不是学识比我好,要么是才艺比我好,要么是体育比我好,要么是领导力比我好。

秦春华:什么都比你好,长得也比你好。

俞敏洪:当然英语比我好,就不用说了。到最后,我真的是过了两三年很悲苦的生活,因为不断地否认自己。当然,有一个好处是我没有因为这个否认变成精神病,要变成抑郁症就麻烦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后来我总结了一个跟人交往的规矩,跟人交朋友的时候一定要宁为牛后,不为鸡头。什么概念呢?你交往的一大帮人,结果你发现你自己是最牛逼的,从任何周围人身上,狐朋狗友,都学不到东西,我觉得你人生的进步就停止了。如果说你周围一帮人,你左看右看他们各有特点,总有人比你更加牛逼,最后你能跟着这帮人学到很多东西。宁为牛后,就是你宁可变成牛人的牛屁股,跟着他们跑,也不要变成鸡头,领着一群小鸡往前跑。尽管我在北大度过了很痛苦的本科生活,但是我后来的成长能到今天,是我跟同学之间碰撞以后,发现自己的不足,并且全力以赴跟他们学习,追踪他们,是有比较重要关系的。

讲了这么多以后,秦院长,我们回过来,因为镜头前面一定有很多同学想填报北大和清华,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大学。你觉得当想要到北大的人选专业的时候,当然跟他们的分数有关。有两个问题,第一个, 到北大来选专业重要,还是选北大这个学校重要?我个人认为选专业和选学校同样重要,但是如果万不得已,我宁可选一个我不一定那么入迷的专业,但我宁可先选这个大学的氛围,进了这个大学再选择新的机会。我不知道北大是不是允许学生在合理的情况下转专业,或者去选修自己喜欢的课程。而不是说选了一个好专业,但是这个学校整体的氛围并不一定符合真正大学中能够全面成长的氛围。当然选专业这件事情也很重要。对于学生选学校和选专业这两事情,你作为非常有经验的招生主任,有什么样的建议?

秦春华:这个问题应该分两个层次来看,第一个层次,对北大这所学校来说,它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学校。这个学校,对于您那个问题,毫无疑问的答案是选学校。只要能够进北大,相信我,一定没有错。即便是这个专业你再不喜欢,没有关系,进了这个学校是第一位的。而且 北大这些年在本科的教育教学改革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特征,就是要去专业化。像当年芝加哥大学做的一样,拆毁专业与专业之间的壁垒。

俞敏洪:我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因为大一大二时期是人的根本思想形成的阶段,如果大一大二你让学生一头扎进专业中去,其他的课程都不涉及的话,就像我们当年一样,当年大一大二就只学英文的精读和泛读,幸亏我们当年读书氛围比较浓厚,我们刚进北大就开始读弗洛伊德、叔本华、尼采,但是如果当时没有这样的学习氛围,如果一头扎进去就学这个专业了,我觉得损失很大。现在我们通过全世界大学的实践,北大回过头来做第一第二年综合性知识的构建,不管是人文的,还是科学的,真的是非常重要。北大现在改革的成果是怎样的?以及给学生带来的变化,能够描述一下吗?

秦春华:最重要的变化就是 学生是自由的,不设门槛,一年级之后就可以选专业。你谈一段时间恋爱以后,发现这个专业不喜欢,换到另外一个专业,可不可以?可以。过去院系有担心说学生都跑了,怎么办?后来跟校长说,校长说跑了就跑了,跑了你就关门呗。这一下院系都着急了,说为了不让学生跑,就得加倍关心学生,让学生留住,所以大家都把注意力投入到学生的培养上来。

俞敏洪: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秦春华:这是真正的以学生为中心的体现。

俞敏洪:所以同学们听好了,北大是进入大一以后,进入综合性学习以后,你还可以重新选自己的专业,并且条件符合的话,可以自由转专业。这个是我们当时没有这样的机会,如果有转专业机会的话,我大二一定跑了。

但是后来也不错,因为四年把英语学好了,又通过自学学到了不少社会科学知识,英语专业又给我带来了新东方。

秦春华:对于非北大的,其他的很多大学来说,我觉得也有区别。 但是很多学生可能要认真地去考虑一下专业的问题,特别是现在新高考的改革。您知道都是用专业优先、专业+院校组这样的一种志愿填报的方式,所以我觉得对于专业的关注度没有这么高。

俞敏洪:这样的话,一上来选好专业非常重要。

秦春华:变得非常重要。

俞敏洪:不管是大一选,还是以后选,因为高中阶段的学生是这样的,一个是自己可能对专业的认知不清楚,因为自己还不知道应该选什么专业。当然也有对专业很感兴趣,已经确定了的学生,这个就算是头脑已经很清晰的学生。另外一个,父母还要干预。因为我就曾经碰到北大的学妹,她要上文科,父母非要她上理科。当时她为了换文科的专业,和父母吵架吵了好几次,后来经过北大好几次的审批,从专业到系里面,再到院里面,后来终于换成了文科,实现了她自己的愿望。我一直认为父母不应该过多参与,干预学生选专业的自由。

秦春华:选专业对中学生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首先,中学生阶段对于专业的认知是没有概念的。您知道吗?对一个学生选专业影响最大的人是谁?是父亲、母亲,还是老师?

俞敏洪:我不知道。

秦春华:是舅舅。我们做过调查,为什么是舅舅呢?因为家庭的决策权一般都是妈妈掌握的,每个家庭都一样,我相信您的家庭也一样。其实在孩子选择大学专业这个问题上,因为关心则乱,妈妈是六神无主的,这个时候如果有舅舅的话,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这说明在专业选择这件事情上是非常复杂的一件事情。

另外, 中国的家长总喜欢过多地替孩子做决定。

俞敏洪:是的,我觉得这是中国家长的一大问题,他们总喜欢为孩子做决定。

秦春华:他总担心孩子年龄小,没有社会经验,觉得孩子的决定是错误的。我经常问朋友你怎么知道你为孩子做的决定就一定正确的?因为上大学是他上,专业是他选,以后的生活,人生的道路都是由他自己过的,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你替他选了,他将来不喜欢,不高兴,不怨恨你一辈子吗?这就像婚姻一样,我们很多的家长也喜欢替孩子把婚姻的对象都解决了,可是结婚以后的每一天日子都是他们小两口过的,干你什么事啊?所以我一直觉得在高考填报志愿这个问题上,决定由孩子自己做。家长不是放任不管,家长做什么呢?你需要把给孩子提供所有可能的方案,然后和他一起分析哪个方案是好的,哪个方案是有利的,但是最后这个决定由孩子自己做,这样的话,将来他不会恨你。

俞敏洪:我完全同意,因为 家长自以为理解孩子,其实家长在这个时代面前有可能已经落后,因为孩子对未来接收到的信息比家长要多,家长更加关注的是安全和稳定,孩子更加关注的是前途和创造。这个是我和年轻人和家长谈过以后得到最深的感受,因为常常有孩子和家长到我这儿来咨询高考和出国,当我问家长和孩子同样的问题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不一样的。孩子和家长关注度是不一样的,那种完全六神无主的孩子我发现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个孩子从小就被家长宠着惯着,什么都为孩子准备好了,以至于孩子逐渐失去了主观能动性,我做任何决定反正父母都会推翻,我做任何决定反正父母总会重新帮我做一个决定,而不是鼓励或者纠正孩子作出独立的选择。到进入大学以后,家长选也好,孩子自己选也好,最终的大学生活是孩子自己过的,应该让孩子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他才能真正负责任。

我曾经碰到不只一个辍学、退学和休学的学生,基本上的状态就是他们不喜欢自己的学习,而且当时不能换专业。我问的问题,几乎一半以上的孩子告诉我这个专业反正不是我喜欢的,是我爸爸妈妈帮我选的,我现在不想学,就是为了报复爸爸妈妈。我不知道北大有没有这样的学生,反正我碰到过不止一个。因为他不是自己选的,他不需要承担责任,所以他自暴自弃。就像民国的时候,鲁迅和胡适都是家庭帮助选的老婆,鲁迅结婚以后第二天就走了,再也不回家了,把那个可怜的女人留在家里一辈子,他觉得不是自己选的,他不需要承担责任。

所以我们强烈建议家长和孩子充分探讨,充分交流他未来喜欢的专业和发展的可能性,但是不要为孩子做决定,尤其不要在孩子反对的情况下强行为孩子做决定。

秦春华:非常非常重要,而且这绝对是对孩子一生都有好处的事情。

俞敏洪:稍微做一下总结,秦院长和我的观点一致,选大学本身比选专业更加重要,当然前提是这个大学相对比较宽松,你进了大学以后还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学习来更换自己的专业。北大毫无疑问是合适的,因为对北大第一年不用选专业,第二年还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选专业,北大当然是很好很好。为什么选大学更加重要呢?因为大学的氛围、大学的气质、大学的历史、大学的同学,决定了会把你培养成什么样的人。

第二个,家长不要帮孩子做决定,经过充分的探讨和商量,让孩子做决定,让他为自己的选择承担未来的责任。

前两天我说了一番言论,被媒体广泛流传,就是我说上大学离开父母越远越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在自己的家乡上大学。第二,上大学就是要选择更好的大学,更好的城市,甚至是更大的城市。为什么呢?你碰到的人更多,你遇到的挑战更多,但是你未来发展的机会可能也更多。我这个言论说出去以后,有人骂我,也有人赞扬我,当然我看了一下,同意我的人还是比骂我的人更多。

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孩子选择自己未来大学的时候,除了我们刚才说选大学,选区域和离开家乡这件事情,您是怎样的看法?

秦春华:我觉得上大学是人生当中最最重要的决定之一,因为几乎和你的人生是联系在一起的。你在哪里上大学,上哪个专业,甚至决定了你将来的婚姻对象是在哪里。

俞敏洪:还真是。

秦春华:因为很多人婚姻的另一半是在大学里认识的。然后在哪里工作,因为你的老师、校友,各种各样人脉的关系和资源,你在就业的时候必然会受到这些资源的帮助和影响,它决定了你的职业,因为人是有路径依赖的,人是很懒惰的,转换的成本很高,所以会这样。人生这样的一种选择,我觉得和婚姻的对象各方面都是一样的。

俞敏洪:一个选择决定了后面所有的选择。

秦春华:所有的选择都联系在一起。当然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看法,比如说有的看法说我们应该选地域为主,您说到越大的城市越好,因为那儿有更多的机遇。这可能我觉得是跟中国高等教育的布局有很大的关系。

俞敏洪:是的。

秦春华:因为中国基本上最好的大学都在北京、上海、西安这样的大城市,过于集中了,这是历史造成的,我们没有办法。

再比如说选学校很重要,所以北京的大学就水涨船高,当然是北京各大学,不是北京大学。我过去做招办主任的时候也主张选大学比选专业重要。但是我现在的看法有一点不一样,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就像选择婚姻的对象一样,我排除谈恋爱的这个因素,假设你按照条件,身高、学历、家庭出身等等一系列的来做排序,你恐怕不会以某一个元素来选,一定是综合来考虑,其中偏重某一个元素而已。在上大学这件事情上来讲,如果让我提建议的话,我也建议要把大学、专业和城市这几个结合起来综合考虑,根据你自己的评判,而且有的时候也未必离家越远越好。

俞敏洪:当然了,如果北京人要上北京大学,他只能在北京。

秦春华:对。而且我过去特别主张北京的小孩,你去外地上一个比较好的综合性大学可能会更好。这都是不一样的,可能不能一概而论。

俞敏洪:对,不能一概而论。我一般比较喜欢从自己的经验出发。我为什么提出那两个观点呢?第一个观点,我觉得如果我当初是留在南京或者苏州上大学的话,因为苏州大学、南京大学都很好,我觉得我可能就是家乡的一个中学老师。

肯定不会离开江苏,因为江苏山清水美人也好,至少在我看来,饮食各方面就不用我改变。而且刚刚你说的,我要找的女朋友可能也是江苏的,江苏的女子一般都比较细心,过好小家庭生活,别的就不需要再想了。江南相对比较富足,人们心态可能也就会略懒散些。

幸好我当时到了北大,北方的风沙把我从一个南方的细腻男子吹成了一个粗犷的个性,所以我的性格中间糅着这两个因素,一个是南方人的细腻,这个是小时候形成的,不可以改变。第二个,有北方人的粗犷,而且我的胸怀因为到了北方来变得更加宽阔,所以才有了我后来的天地。

第二个,就像你说的,到了北京,北大我也很喜欢,所以就留在北大,找的老婆也是北方人,现在就更加离不开这块地方了。但是正是因为在北京,这样一个改革开放以后充满竞争的,甚至经商环境更加复杂的状况之下,因为北京的经商环境,要考虑到文化环境、政治环境,不仅仅是市场环境和经济环境,就更加锻炼“八面玲珑”的一种能力。

秦春华:这种能力你有吗?

俞敏洪:有啊,必须要有啊,因为北京不像深圳纯粹是一个开放型的城市,北京的官气还是很重的。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锻炼了我的运营能力、管理能力、发展能力,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要素。因为农民出身不可能有任何背景,尽管很苦,我到北大来,孤身一人,到后来一个人孤身创业,对于我很有帮助和教育。基于这样的经验,我觉得尽管很苦,但是离你的家乡远一点,你就没有了资源,你就不得不重组资源,就有了地域文化和个性之间的差异,你就不得不融入新的文化和个性,会激发你的容纳能力。 之所以我说要到一个相对活跃的城市,因为在这个活跃的城市能见到更加厉害的人,会见到多彩多姿的人和人们多彩多姿的生活,会对你未来选择什么样的生活的启示性更加强一点。因为人首先是一个模仿的动物,其次才是一个创造的动物。如果你连模仿的东西都没有的话,你的创造估计是很难的。你看我们中国这么多大的互联网公司,几乎每一个都是先模仿了美国的互联网公司,并且最后超越了美国的互联网公司,人也是一样的。

今年的高考生非常辛苦,往年都是6月份考试,而且又没有疫情。今年又有疫情,高考又遇上暴雨,又推迟了一个月。网上也在流传,说生于非典,考于新冠。真的也是这样,不少人确实是非典那年生的。他们真的很辛苦,我觉得这场辛苦对高考学生可能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锻炼,但是也给我们的录取工作带来了一个比较紧迫的局面。因为原来可以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对学生进行筛选,现在变成差不多一个月就要把学生的结果给弄出来。

在这样的一个月中间,只剩一个月,一个是我们录取大概做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学生更放心。第二个, 这一个多月学生怎样为大学做好准备,建议他们做什么事情?

秦春华:尽管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来做录取,但是各个高校的招办其实是非常高效的一支队伍,他们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把各项工作圆满地完成,这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不用去担心。不过唯一糟糕的事情是他们没有了假期。

俞敏洪:假期短了一点。

秦春华:基本上没有,而且录取结束可能就开学了,就连在一起。所以对于马上要进入大学的学生来讲,我觉得有三件事情是要考虑的。 第一件事情,就是绝对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其实大学学习更苦。

俞敏洪:其实不是更苦,大学学习更有挑战性,你不想苦的话就不用那么学习。但是它的苦是来自于你跟周围的同学比较以后,激发你的斗志和人生想象力的苦。

秦春华:有很多学生是有这样的心态,不应该,这是第一个建议。 第二个建议,不要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课本上。我听到好多学生家长跟学生讲,你要好好学习,进入大学以后要如饥似渴地学习。话说得没错,但是在大学应该是在一个新的起点上过一个新的生活,学习在这个时候是一个重要的事情,但不是唯一的事情,你需要观察、体验、思考,对你所面临的新的生活环境做各方面的熟悉。

第三个,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给很多向我咨询的朋友说的话,让你的孩子赶紧谈恋爱,越早谈恋爱越好。

俞敏洪:进了大学。

秦春华:进了大学,是这样。

俞敏洪:不是在大学之前?

秦春华:当然不是,进入大学以后。因为这么多年来,我见了好多好多优秀的孩子,父母都是说不要谈恋爱,耽误了学习,一路读硕士、博士,然后工作。然后就要赶紧结婚了。

好多人来找我给孩子介绍对象,我到哪里找去?所以我给家长的建议,让孩子越早找越好,因为不这样,他就没有办法找到人生的另一半,他就没有办法获得完美的幸福生活。

俞敏洪:不过这个也没法苛求,我到大一就想谈恋爱,但一直到大五也没有找到对象。

秦春华:但是你的夫人不也是在大学找到的吗?

俞敏洪:不是同学,比我低两个年级,是因为我毕竟留在大学工作。这个不是我不想谈,是我想谈,没有女孩子要我,这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当时我觉得任何一个女孩子要我,我都可以谈。

秦春华:俞老师,我们今天聊了很多,在我心里也有一个特别想问的问题, 您从北大毕业,今天走过了这么多的人生道路,您回过头来看,北大的教育给您最重要的是什么?

俞敏洪:这个还真是特别多,我稍微简单描述一下。我到北大,是完全对大学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状态,我以为到了北大以后,首先就是学几门课,跟中学一样考试,考试想办法拿到高分。这样四年下来,大学生活就结束了,我就可以去当干部了。

因为我当时考大学,唯一的目的不是为了追求知识,是为了脱离农村。因为只要考上大学,农村户口就可以变成城市户口。你要知道,在当时的中国,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你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我到北大的第一天,背着行李跑到宿舍以后,我们预先报到的同学,躺在床上,看一本书叫《第三帝国的兴亡》,讲希特勒纳粹德国史的。我就很奇怪,因为我从来没想到大学是要读这么厚的书的。那本书很厚。

我就说在大学还读这种书吗?这个同学叫于晓,现在是我的哥们,比我大五岁,他是在老山前线的坑道里面学习高考,最后考上北大的。很了不起。现在也是做事业很成功的人。马克思·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就是他翻译的。我们大学同学这方面牛逼的人不少,搞翻译。

后来他就把书从眼睛上拿开,瞄了我一眼,根本就没理我,相当于白了我一眼。最后继续读书了,因为他觉得我这个问题比全世界任何一个问题都愚蠢。给我带来的感觉,当时当场就让我感觉到我到北大来不是学课程的,是来读书的。这直接导致了我后来在北大如饥似渴地读了六七百本书。在北大整整四年,其实是五年,因为我还生病生了一年。

因为我很多同学都是书蠹,读书很厉害的人。后来我的合伙人王强。

秦春华:他也读书很疯狂?

俞敏洪:对,他现在家里的书大概应该有两三万本了吧,就是家里的藏书。后来跟我一起合伙了新东方,又上市了,他买书的钱就更加不用担心了。现在他收藏的都是世界孤本藏书,有的一本书几十万,照样收藏,完全是一个书迷。完全是一种乐趣,他收藏到一本好书对他来说比任何其他有意思的事情更加有乐趣。

对于我来说,我就是在同学的带领下学会了读书。但是读书就要有读书思想的展示,我记得特别清楚,我们宿舍熄灯以后的卧谈。因为男生卧谈只有两个主题,一个是读到的书,一个是喜欢的女孩。读到的书,他们讲的时候我只有听的份,完全跟不上。到了大三大四卧谈的时候,我也可以谈我读到的书,和我对书的感受了,这样就可以有独立感受,独立思想。北大的氛围就是喜欢争论,但是又喜欢包容的一种氛围。

第二个给我带来最大的好处,就是碰到一大批优秀的老教授,现在大家说起来的这些老教授,中国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不少其实还教过我们。朱光潜、杨周翰,李赋宁还曾经当过我的论文老师,宗白华。

秦春华:包括季先生。

俞敏洪:季先生因为是东语系,倒没教过我,但是我们在大学都知道他,他的弟子钱文忠现在是我的好朋友。北大的老师愿意做学生的朋友,而且愿意和学生平起平坐讨论东西,所以你学到的东西也会特别多。

第三个好处,北大人的多样性导致了你不会钻牛角尖。

秦春华:对。

俞敏洪:这个特别重要。

秦春华:对。

俞敏洪:所以你看北大出精神问题和出思想问题的人,尽管也有,但是数量上我觉得比别的大学稍微少一点。为什么呢?因为北大的人有散发自己的余地,北大的人不会跟你来比成绩,也不会说你这个有才华,我要比你更加牛逼,而是大家有各自不同的尊重。甚至你天天在家里睡觉,也会变成被别人崇拜的理由。这是真的,我的同班同学包凡一,后来也是新东方的合伙人,他英语水平很好,但是他就是成天睡觉。北大老师上课不点名嘛,他不感兴趣的课就睡觉了,晚上自己夜猫子,宿舍熄灯以后,他跑到卫生间对着当时只有15瓦的灯,在底下读黑格尔的哲学,是这样一种人,他对成绩完全不在乎。有考试不及格了,没关系,那就下学期补考呗,基本上是这样的概念。所以 北大不给你说非要学习成绩很好的压力,但是给你一种这个人有没有一种独立个性,有没有独立思想的压力。

秦春华:你会不会进步?

俞敏洪:对,会不会进步。

秦春华:追求进步。

俞敏洪:对,我后来最大的压力就是有没有独立思想,有没有独立个性,因为我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没有独立精神,农民出身好说话。独立思想又没法展示,因为别的人说来说去他讲出来的话都让你很羡慕很吃惊,你还怎么讲自己的话呢?没有办法。

这是我在北大第二个,有好老师。

秦春华:现在你展示的还是比较多的。

俞敏洪:现在因为我一个人了嘛,同学不在身边了,所以我就敢展示了。但是到今天为止,只要我的同班同学大学聚会,我就依然只能坐在那儿听,真的,他们会让我讲讲新东方怎么发展什么的,但是他们觉得就是一个生意而已。但是他们讲他们的学术成就、人生经历,依然能引起我很多羡慕。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一种现象,但是我现在没有自卑了。在北大特别容易造成人自卑。

秦春华:特别容易,但是你过去了。

俞敏洪:如果你在北大自卑,这是一种假象,我建议凡是准备到北大去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要自卑。为什么呢?因为 你自卑根本没有人在意你,你狂妄也没有人在意你,北大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当然还有一个很好的事,就是北大的图书馆,上千万本书,真的,我觉得纸质书还是很重要的。我在北大读书,最大的经历,就是突然借出来一本书上面签的是“鲁迅藏书”或者“胡适藏书”。

秦春华:是,我也有这样的经历。

俞敏洪:真的,很多很多。北大原来的那批教授把自己的书,还有一些名人,都把自己的书捐给北大。我现在家里大概有一万本书,我前两天在北大外院座谈的时候跟他们开玩笑说,我回去刻一个“俞敏洪藏书”的章盖在上面,到最后我年纪大了,读不了书了,我的孩子们肯定也不会读纸质书,就统统捐给北大。

秦春华:太好了。

俞敏洪:最后我的学弟学妹借到一本书是俞敏洪捐的书,那也挺好玩的。

最后一个,我觉得北大的环境特别好,没有人是可以晚上半夜到一个湖边散步不受干扰的,而且你会发现好像有跟你同样的人,在那儿孤独地散步,只有北大有这个环境。而且未名湖就是投湖也投不死,因为水就是半人深。有个湖光塔影。

秦春华:会给你无限的遐想。

俞敏洪:给你带来心灵的开阔和平静。

当然还有一个好处,能听到大量名人的演讲。因为到北大去演讲,其实是大家都愿意的,现在我也到北大去演讲。当时我做学生的时候,听到什么名人来做演讲,是打破头往里挤,有的时候实在挤不进去,趴在窗户上也要听完。真的,这个东西给我们带来的冲击也是很了不起的,我觉得这是北大得天独厚的地方,也成就了现在我自己的这个状态。

秦春华:俞老师,我从您的身上体会到一种永远追求进步,永远往前进,包括您现在工作当中的这样一种状态,您每年要做这么多的演讲、对话和报告,也是一种投入,对学生,对社会负责任的一个态度。我非常非常佩服。

俞敏洪:你说的这个我觉得是两点,也是北大带给我的。第一个是底线,尽管北大也出过贪污犯和道德败坏的人,但是我觉得相对人数比较少一点。为什么呢?因为北大的氛围,就是一种社会责任氛围,社会意识和责任担当氛围,有了这样氛围出来的人不会纯粹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底线。新东方做事也有被混水捣乱过,但是弄来弄去新东方没有任何作假的问题,这就是北大的教育带给我的。我觉得在北大把自己弄得很宏大,自己想要作有情怀担当的人,但是后面为了自己的利益搞鬼,这不是北大人。尽管确实也有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是总体来说,我们交往了很多人,我觉得大部分还是有担当的,而且很直率。在北大的人中间,装逼和做作,这个也是北大人不可接受的。

秦春华:前两天说北大“依旧名利两无收”一个打油诗出来以后,我当时在微信里面就有一个说法,我说北大从来就不是一个培养升官发财的地方,蔡先生当年就说了“想要升官发财,两脚莫入此门。”

俞敏洪:我觉得网友对那两句诗的挑剔是有问题的,尽管人家后来找到原诗以后,我现在背不出来了,找到原诗以后,觉得好像北大弄这样一个东西没学问,我觉得这是一个严重炒作。因为对一首诗的解读,可以放在整首诗中解读,我也可以把这句话单独拿出来解读,这个是不成问题的。其实那两句诗单独解读的时候,就是鼓励学生有胸怀,就是鼓励学生有追求。就像“直挂云帆济沧海”,上面还有“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李白的诗,难道我们就不直挂云帆济沧海了?是吧?

秦春华:我非常同意你的这个看法。

俞敏洪:我觉得这个解读很有问题,但是我也懒得解读。中国人,有些人,很少数人有的时候会显得太挑剔,甚至为了展示自己的学问而故意扭曲用这样两句诗的氛围,我觉得大可不必。

秦春华:确实如您所说,光明正大,追求学问,这个是正道。

俞敏洪:这个风气一直在。

第一个是底线,第二个是进步。为什么呢?我在北大这么多年,养成了一个惯性思维。北大的五年学生生涯,一直是在追赶同学的过程中过去的。好不容易变成老师,你发现更糟糕了,每个老师都比你的能力强,都比你的学问高。我就经常去听别的老师的课,会觉得这个怎么能够学到,这个老师完全在非常潇洒从容下,一个典故接着一个典故,一句妙语接着一句妙语。你就感觉到很绝望。最后六年半的老师,我就变成了一路追赶,继续读书,甚至比当学生的时候读的书还多。在北大11年的时光,不管你的竞争对手和参赛对手是不是在你眼前,不在眼前,就一定在遥远的地方,一定会有比你更加努力的人大有人在,所以你不能落后,一定要努力进取。

最近我感到最苦恼的事情,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变差了,读过的书记忆的时间变短了。唯有什么呢?唯有边读边记下来,把记下来的东西反复读还是有可能的。这就是北大给我留下的最好传统。

秦春华:对,这真的是最好的东西。

俞敏洪:我建议要到北大的同学,当然是上任何大学的同学,如果暑假不出去玩,建议是多读书。

由于时间关系,最后一个问题,今年国家又推出了强基计划,这个还是让我挺振奋的。为什么呢?意味着国家在基础课程建设上面下大力气,并且对愿意献身基础科学的学生进行支持。我觉得这是国家想得非常清楚的计划,北大在新强基方面怎样考察学生,北大的学生会得到怎样的实践?

秦春华:因为今年是强基计划的元年,在目前的国际形势,特别是我们很多核心技术受制的情况下,确实是国家想得非常清楚,要在基础学科领域,要在核心技术方面实现突破,不受制于人的一个重要的战略性举措。当然强基计划是一整套的系统,不只是招生,跟培养是联系在一起的。在这几个基础学科里面,北大配备了最强的师资,最强的力量,并且在学制和专业上面,都为学生提供了非常好的帮助。而且因为强基的这几个学科都是基础学科,这恰好也是北大最强的最优势的几个学科,中文、数学、物理、化学、古文字学、历史等等学科。学生到了这样的学科里面,我想不管是学习也好,还是未来的发展也好,都会完全不一样的,受到这样的一个培养。

当然从招生上面来讲,因为强基5月份已经报完名了,在录取的过程当中,可能很多同学关心这个问题,它相当于在所有的批次之前的提前批,你如果被强基计划提前录取了,就不用再参加录取了。如果没有被录取,也不影响后续的录取。

俞敏洪:我认为中国基础科学的投入和发展真的是太重要了,这次中美的冲突,尤其是科技冲突,可以看出来我们在应用方面做得足够好,但是在科学技术创新方面做得远远不够。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我上了两年学以后,发现对这个强基计划不感兴趣了,这个学生还有退出的可能性吗?

秦春华:这个可能要根据各个学校不同的政策。因为这涉及到非常具体的政策了。

俞敏洪:可能这个政策还没出现。

秦春华:要去咨询一下招生办公室具体的意见,我的推测认为是没有问题的,应该给学生有一个自由进出的余地。

俞敏洪:对,我觉得应该有,因为学生总有兴趣改变或者觉得身体问题,还有精神问题或者是还有目标改变的问题。但是我觉得可能也还会有学生上了一两年以后,他想加入强基计划,我觉得在学校内部调配应该是有可能的。

秦春华:一方面是我们的教育理念,要给学生更多的选择权,另外还应该有一定的政策。

俞敏洪:今天我们把北大以及北大的招生政策,以及一个学生为上大学应该做怎样的准备已经讲得很清楚了,现在的时间到了,我们准备结束这样一个交流。请秦院长说一个结束语。

秦春华:时间过得很快,最后祝愿各位考生心想事成,我和俞老师在未名湖畔等你。

俞敏洪:谢谢!上大学是对我们过去时代的告别,过去12年我们经过了小学和中学的艰苦卓绝地和课本战斗,终于实现了上大学的梦想,大学意味着我们未来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人生的开启,如果你做好很好的准备,会迎来一个又一个非常精彩、波澜壮阔的发展阶段。这个发展最好是走向成功。但是在我的心目中,成功不仅仅是未来名利上的成功,更多的是在思想上的丰富,在人生的开阔以及在自己选择上的自得。所以希望我们的孩子们在进入大学以后,真正开启你们波澜壮阔的新的人生阶段,让我们自己的一生过得更加精彩,更加自主,也更加丰富。今天跟秦院长的讨论就到此为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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